2014年春季枞树小学支教志愿者 王莉
带着大多数人的不理解,少数人的支持。离开武汉来到长沙,刚开始有想过如果是传销该怎么办?有人会笑,你想太多了,可是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可信任的东西确实太少了。离开家的时候跟家人对好暗号,如果我说了xxx,就代表我身处险境。到火车站了,临别前我妈妈还在叮嘱我,要是不开心就回来,要是发现不对快点跑,要是分到四川也快回来,那地震多。如果。。。太多的嘱咐了,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随着一天天的相处,信任在一点点积累。离开长沙的最后一天跟妈妈通电话,说明天就去湘西。妈妈还在反复追问,真的安全吗?你真的要去。要不你就当在长沙旅游的。回来吧。我当时不耐烦的跟她说。哎呀,来都来了,豁出克了!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又问过我自己。我真的要去吗?这一切当时对我来说一直都像一场梦。 9个小时的火车赶到吉首。我和小薇是最早离开的,因为我们的距离最远。当时心里非常恐慌又带着一点小兴奋。到了乡中心小学,学校覃主任一直在同我们我们说那里很艰苦,上学期那还没有门窗,非常对不起上届支教黄老师,但是你们既然来了,就希望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眼神里透漏出他对我们能否坚持下去的不信任,我们一直在用言语安抚他,既然来了,我们就一定不会离开。从乡小到村小的路上我的心里一直在打鼓,我在想我去的地方到底有多么恐怖,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了_枞树小学。眼前顿时一亮。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坚持不下去? 记得很清楚来的第一天本地老师带我们爬了12个小时的山,到底是多少座我已经数不清楚了,当时他跟我们说每个学生要家访下通知他们开学,对那里一点都不了解的我们只能点头。下雨天爬山真是一种挑战。我摔了两跤,鞋子裤子衣服上全是泥巴。简直不能忍。 只有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让我觉得心旷神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山好水好地方,所以这里虫子真的都特别大! 刚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学生超级乖超级听话,最开始他们是这样的 但是熟了之后他们是这样的,都是一群披上了羊皮的熊孩子们 刚来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快。我们每天放学都会在村里散步。熟悉一下环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都是开心的。直到一个多月之后的支教交流会。路程很远。所以我们要本地老师刘星开车带我们去的。他的车,车窗的缝真的很大。然后坐了一天车的我,晚上华丽丽的感冒了,但是因为我不会吞药,所以对感冒药比较挑,最后还买错了发烧药。所以一直没吃药,第二天回古丈在路上又吹了好久的风。在宾馆我发现人还是不能作,果然发烧了。躺在床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没事做,只能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我妈,以前生病我妈会先扯着我狂骂一顿。之后在为我忙七忙八,然后不争气自己躲在被窝底下流眼泪。那是我第一次想家想的哭,生病的人都比较脆弱这句话是真的。 当然在回到学校的2天之后我就满血复活了。不久我们决定要做一个洗澡间,那天晚上,我们和刘星比赛,学生自己选队。最后我们小队输了并强行霸占了另一小队的战利品。洗澡的时候心里很担心,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全封闭的洗澡间。洗澡的时候,我们一个在里面洗,另一个守在外面。好吧,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人都是不能满足的动物,当有了洗澡间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之后我们又在构思做一个花洒,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虽然我们从没有正真用到过。 某天晚上我们在打羽毛球的时候(ps:枞树小队自制了一个可移动灯,所以晚上打球不是梦)突然发现一个闪光点,当时特别兴奋,可是我想说,果然还是认真工作的时候比较美。 山里没有wifi所以每天都需要自己找乐子,有一段时间我们迷上了散步,每天中午下午两次。围着山走走停停。一天中午学生们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我们看他们也不知道玩什么。就带着他们,出发了。他们简直像疯了。一路都在蹦蹦跳跳,根本停不下来,让我一度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老了,路上他们摘了很多野果,非常兴奋的叫,笑,跑,拿到我们跟前献宝似得要我们尝尝。下面是我在枞树尝过野果。品种真是繁多。当时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踏青。边走边摘果子。城市里一家人出去找块有山有水的地方走走。停下来吃点东西,顶多叫野餐。 有一天晚上附近的村民带了一只老母鸡要跟我们共享。下午他们出去有事,我们等到晚上7点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们也还在路上。熊孩子们决定先拔毛,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兴奋,把我都给传染了。最让我嗨的是我第一次在鸡肚子看见鸡蛋! 山里没有零食吃,只有一家小卖部,进货什么的都要看心情,基本只有矿泉水,冰红茶,和泡面。心情好会进些小5毛,然后我看到好多我以前以为是传说的盗版。 很快,支教的日子就过半了,由于我们只有5个学生,所以要亲近很容易,对每个人的感情也格外深点,每天简直就是把他们当儿子,姑娘在养。突然感觉有点理解我老妈了。但是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两个在这饱受各种蚊虫的摧残,最痛苦的事,我是一个对草地过敏的体质。每次都是拿命在草上走。还好,小薇每次都陪我走公路。下面这种会肿的苞经常性身上好几个,小红苞就不说了,没有个20个往上走,那都叫不正常。 终于要扯到吃的上面了,我妈是北方人,所以从小就喜欢吃饺子,被我妈惯坏了口味,从小除了我妈包的,我连闻都不想闻,出来这么久,想死我了,临走前,特地找我妈学了这门手艺,实在馋的受不了,托人买了饺子皮,韭菜和肉,亲自动手,之前一直没自己独立完成过。所以底气不足,做出来之后,虽然味道还是差点,但是那个成就感。扬眉吐气啊,突然有种长大了的感觉。哈哈。 每一段时间我们都会有些问题出来,但是生活把我们两个女战士逼得越战越勇。我们之前用的水是从村里1号井的,但是枞树比较缺水,所以那个井的水不多的是是能换成2号水井的水,这个水井的水是黄色的,我们平时都是喝矿泉水,但是吃东西总会接触的这些水,刚用这个水,我的小伙伴身上就开始长那种小水泡,腿上,手上,后来我也开始长,把我的小伙伴逼急了,我们用米和石头做了我们的Water 1,后来几个月经过改进又有了Water 2(本来准备叫Water 1s的) 4月的一天,乡小校长要我们去参加附近4所学校一起的一个教师交流会,他和另一个男老师骑摩托车过来接我们,由于之前我和他的接触多点,所以我就坐的杨校的车。结果那是一个悔啊,路上他问我,我可以开快点吗?时间有点赶,我很随意的说可以啊。唰→_→直接80码,我多想大声高喊,亲,这是山路好吗?!下车之后,由于风太大了,我的脸已经吹僵了,正好碰到其他几个老师。问杨校怎么这么晚才来。他超级随意潇洒的说,顺便去接了两个老师,路上怕他害怕开的慢了些。我就凌乱了,当时心里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等了5分钟,小薇那车才到。5分钟的摩托车程,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第一节课听完,陪小伙伴下来上厕所,我在厕所门口等,在厕所门口碰到两个学生,看着我,超害羞弱弱的开口,老师好。我当时心里的的成就感简直要爆棚了,以前我还是看到老师要问好的,现在都是学生过来找你问好,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其实当时心里已经喜翻了,但是还是强装淡定(当时正好在照相,突然发现正好把那个害羞的孩子照下来了)后来到教学楼刚刚打铃正好碰到一个班下来上体育课,在楼下休息的老师们正好在上楼,于是大声咆哮老师好,而且都是不停的喊,整整一层楼下来,耳朵都要耳鸣了。我当时努力在回想我的小学初中生活。好像大家应该都差不多,但是他们真是太热情了,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耳朵是懵的。 从教师交流会回来,正好碰到一个比较熟的村民要我们帮忙种烟,我们两个之前没试过所以还蛮有兴趣的,忙了好几个小时,很累。但是看着满山的烟草,心里满满的。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都长大了,满山的烟草起来,当时的感觉是什么都可以放下。 考完试,有村民叫我们去钓鱼。我们就跑去凑热闹了,最后忍不住亲自上手。老实说,那个鱼饵真的很臭,而且这里没有大鱼,你们看到我手里拿的就是正常尺寸。 好了,下面我要讲一件非常搞笑的故事,你们看到的是一对双胞胎,上面一张出门的那个是我们班的小和尚,他们3个吃饭的时候小和尚嘴里的饭不小心掉进了哥哥的碗里,那天本来就很饿得哥哥要崩溃了,跑到教室门口仰天长啸的痛哭。弟弟看到哥哥哭的太痛苦了,就忍不住狂笑起来。一个哭了半小时,一个笑了半小时。 考完试那几天他们情绪都不高,总觉得自己考的不好,但其实进步都很大,为了让他们开心点,我每个人做了一个奖状,好吧,看到他们拿到的时候终于笑出来了,我就直接把磊哥说的破坏了规则给忽视了。 下面是我童心大发的时候画的合照,但是我只愿意承认车是我画的 终于要去春游了。第一次带队,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出去野炊的。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大家席地而坐,洗菜,切菜,做饭,我从来没觉得一个大锅菜会这么香。而且我觉得我的儿子姑娘们,用树叶做的碗和用树枝做的筷子真的让我觉得非常骄傲。想炫给所有人看! 在这里,每天最拉风的不是兰博基尼,不是玛莎拉蒂,而是每天从我们学校过来过去轰轰作响的拖拉机。你们没有看错,姐姐征服了拖拉机,村里的人知道我想学找个机会就带我围着山玩了一圈,那感觉比在城市里开车爽多了。特别带感! 我们后来有自己去打水,因为不知道位置,就要这三个带我们去,打完后,我们实在拿不动,就给了他们几瓶,他们就开始抢了,中间那个就是张豆子,他是大力士,抢的最多。被他们拿的太多,我们自己手里都没有几瓶了,虽然我知道他们是因为觉得这样很好玩才抢,但是看着他们一瓶瓶往外拿的时候,我心里暖暖的。 这是知道我们快走了,双胞胎弟弟蹲在地上自己做的,拿到手里的那一刻,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突然之间感觉不管是来这里之前受到的阻碍,嘲讽,不理解,还是来到以后的所有不愉快。一瞬间都被化解了。 走前的一个星期,弟弟跑上来问我,老师,你们要回去了吧。我故作轻松的说对啊,我看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有点不敢开口,最后还是问出来了,他问我,那你们还会回来看我们吗?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张豆子在旁边说,老师说过了,有机会就回来,没机会就不回来。弟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好像我不给答案他就不罢休的感觉,我狠狠心咬咬牙告诉他,是的,因为离得很远,而且老师回去以后要工作了。他问我要坐火车吗?我说当然了,他很期待很渴望的对我说,老师我好想看看城市啊,我说等你在长大一点,有机会你来武汉,打电话给我,老师带你吃好吃的,好吗。他这才点点头。 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站在外面我希望留下点什么于是我就画了一幅画,我画画的天分真的不高,但是我画的非常努力致我美丽的5个月。 好了,我要走了,有些话想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最聪明的,考试举例懒洋洋要求写ABB你们写出了小车车,喜羊羊,小灰灰这些让我瞠目结舌的答案。在你们的世界里7-6是=4的,你们还会告诉我骆宾王是砸缸的。你们不是最听话的。有时候总喜欢反着来。甚至有时候会说出对我不礼貌的话。你们不是最乖的,一天打2.3次架很平常。你们并不完美,可是对我来说你们是最好的。你们会对我说,老师你可以抱抱我吗?你们会悄悄告诉我,老师我真的好想好想我妈妈。看电视的时候你们会围坐在我们身边,还有的时候会爬在我们腿上,有时候开玩笑把你们扔下去你们会不停地往上爬。你们会在我们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玩的很开心的时候跑过来捣乱,只因为你们不希望和别人分享属于你们的老师,你们会在惹我生气后难过得直掉眼泪。跑过来跟我说,老师对不起,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你们会在看到新鲜玩意的时候跑过来跟我分享。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开心,跟我一起难过。 我们一起度过了5个月,这五个月我看到了大佬的别扭,小佬的脆弱,向晓珊的渴望爱,张俊豪的孝顺和向启明的聪慧。遗憾的是我并不能帮助你们。我非常遗憾你们是留守儿童,可是同时我又能够理解父母希望孩子们过上更好的日子的想法。这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遗憾你们没有得到父母关爱的同时,我又遗憾你们的父母错过了你们美好的童年。 特别是小佬,我相信你们的妈妈一定是个非常漂亮朴实和温柔的妈妈,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你们。 ××明,你爱你妈妈的同时又伤心她的精神有些问题,你的理想就是长大治好妈妈。我希望你要一直坚持,也要一直爱妈妈。 ××珊,你家里姐妹比较多,平时爷爷可能也管不了太多。可是一定要相信在外面打工的爸爸妈妈在心里是会时常惦记你的。 最后一个××豪,我只想说坚持你现在的好好爱你的婆婆。 这五个月。我就像妈妈一样从心里疼爱你们。我每天都希望让你们知道更多,不一定是知识,各种各样。我希望你们更好,我们用我们的力量给你们我们能带给你们的所有。这么美好的你们。值得有一个美丽的以后。我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这种纯真和开心。 最后的最后我要谢谢一个逗边,从5年级就一直在一起,确实非常神奇。到现在为止快11年了,这半年我们在一起逗边,你是边城,我是边翠。虽然这半年结束了,但我觉得我们的孽缘!不会只有这么浅! 支教的日子结束了,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半年。这半年有甜蜜开心也有苦闷心酸,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回忆的。不完美才是最完美的。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支教环境并不在像以前那么艰苦,希望更多的人来这里帮他们,帮自己。小薇的舅舅说看了我们的生活就知道野人是怎么进化的了,当然这只是夸张点的说法,不过远离网络会让你更有时间思考怎么和生活做斗争,比如我们可以自己做各种滤水的,可以研究怎么做更好吃的饭菜,可以考虑泡面怎么进化成拌面,最后你会发现竹子是可以做淋浴花洒的,树叶是可以当碗的,树枝是可以当筷子的,塑料管子是可以做笛子的。这都是你在城市里不会思考的。 最后只想说一句写的这么长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完,但是不重要,我只是希望记住这些珍贵的瞬间。好了,我走了。 枞树,再见。 湘西,再见。 欢迎关注天使支教青少年教育公共微信平台(天使之友),了解更多青少年教育信息,并参与相关话题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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