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送菜至龙泉寺,摸黑进到一片挂满经幡的树林,想起在藏区抬头可见如彩旗飘扬的经幡。那段时间,是我之前无法想象的,这段时间,也是我之前无法想象的,而度过由彼及此的时光,是在苗疆。 我选择去湘西支教,不是出于伟大的情怀,不是出于生活的热爱。原本的生活,上班下班,安稳度日,以一种大多数人认可接受的方式生活,我并不厌烦。我可不想体验生命,丰富自身经历,扩展人生的宽度。我好逸恶劳,喜欢呆在舒适区里,我害怕未知的生活,害怕陌生的环境,害怕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有这两相比照,我更愿意选择舒适的生活,可还是做出另类的决定。所以说,上路前的兴奋、刺激、向往,我全都没有,我是排斥的,是恐惧的,是能够找出一百个理由不去的。驱动我的,不是做喜欢的事,是恐惧,带着自我放逐的意味。我总是这样,想做点不擅长的事,做点自己害怕的事,结果是愈行愈远,直到与夕阳一同西下,伴着孤独安然入睡。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离开之前,蒙老师缠了我一天,老是要我谈谈感受,我只好以写总结作为推脱,就连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也是这个内容。我对我自己的经历都不好奇,没想到他会那么好奇。这一次离开,我的内心很平静,一点都不推泥带水,不着急离开,不留恋难舍。我在感受这种平静的心境,所以我不愿去谈论过往。为什么说是“这一次”?因为我在半年前已经离开过一次,是提前离开的,按约定我还要再支教半年,说半途而废也无不可。后来又回到湘西,是由于某些变故,有支教老师中途放弃,于是我接替了她。我应该感谢她。约定好的,我回来了;约定好的,我写下来。 我不太喜欢讲自己对学生做了什么,给学生带来了什么,一来我没有告知于众的欲望,二来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没有准备要和学生做某事,让学生参与到某项活动中,让学生留下一个美好快乐的印象。有人记得我也好,有人忘了我也好,有人喜欢我也好,有人讨厌我也好,我也会跟他们一样,记得一些人,忘了一些人,喜欢一些人,讨厌一些人。我没有刻意做什么,不刻意陪伴他们,不刻意亲近他们,不刻意讨好他们。我始终坚信,对学生影响最大的,是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行为举止是什么样的,谈天说地皆言传,举手投足皆身教。生活即教育,无为中生活。 我快离开学校的时候,有一名平时很安静的女生,突然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话,“和你一起生活,我感到很满足”。我第一反应是替她的表达能力捉急,而现在我是替我的理解能力捉急。我无法明确知道她的心理,我在这个小女孩的心底留下了什么?但我很喜欢她的这种心态,以一种优雅的方式面对离别,很多成年人做不到。我对她做过什么?我与她发生过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印象中我与她很少交往。她是个内向的孩子,或许曾经有某个微小的星光,点亮了她的心房,可我并不知道。 因为我,学生有什么变化?这个我不清楚。我确实并不在意,也没有特别留心。我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我的心上只有自己。我对他们所做的事微乎其微,我不需要他们爱我,有这份心,我更希望他们爱其家人。 我只清楚自己的变化,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我选择了乡村,我从当初未知的害怕,变成对乡村的热爱。我虽然离开了湘西苗寨,但我又进入了另一个乡村。曾经我坐地铁坐车去过城市的很多地方,后来我开始用走的方式去认识城市,原本去过的那些零碎的地方,经过双脚留下的线条,组成一幅精巧的图画。我的遭遇也是在各种点之间跳跃,或许会成就一幅油画,但我更期待成就一幅涂鸦。 说来说去,我都是在说自己,没有关于农村的生活,没有关于孩子的教育,没有关于苗家的风情。当谈论所见所闻的时候,很容易以为那些就是真实;当谈论自己的时候,一眼就明白只是个人的絮叨。支教这件事儿,对我的帮助可能远大于对学生的帮助,我对孩子的感激也可能比他们对我的更甚。 我抱着恐惧来到这片乡土,后来却喜欢上这片乡土,结果还是离开这片乡土。但愿哪天回去,不再是过客。 欢迎关注天使支教青少年教育公共微信平台(天使之友),了解更多青少年教育信息,并参与相关话题讨论。 关注请扫描以上二维码,也可搜索微信公共号:mc-angels 加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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