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至2015年1月,参加湖南长沙梦创公益文化发展中心组织的“天使支教”团,赴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少数民族自治州芦溪县乡村小学支教半年。其间2014年8月6日至8月29日,于长沙芙蓉区西陇育英小学、保靖县夯沙中学“天使支教·农村实训基地”接受培训。8月29日,去芦溪县桐油坪村小,2015年1月离开。
桐油坪乡村小学 桐油坪村小是一个泥泞尽头的“豪华”学校。学校是由武汉芙蓉区琴岛演艺机构2012年9月资助建成的。两层小楼里教室、图书室、厨房及教师宿舍,一应俱全,外观十分的气派。特别是学校的厕所是能冲水的,这在当地的诸多资助建成的希望小学中并不多见。桐油坪村小现有学生二十三人,十五个学前班的学生,年龄三岁到六岁之间。这些学生是由当地任教多年的张老师(张老师是村小教师的典型代表,负责,认真,注重课堂知识性教学;时常有限度的“体罚”;村小没有音体美课程)负责管理和教学。二年级五个学生,一年级三个学生,年龄六到十岁之间。我教语文、美术及音乐等课程。
在桐油坪村小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和这里的“留守儿童”有了最直接的亲密的接触。所谓的“留守儿童”在我的意识里已不再是一个概念化的词语,也不是如新闻报道描述的那样一定是需要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捐赠者、支教老师及其他的公益行为)施与同情与关爱的一个特殊的群体。这些“留守儿童”就是我的学生,也是孩子。他们天性自由,更少的约束,或者说更像一个懵懂未开的小兽。这些孩子对支教老师会天然的产生一种亲近感。我们来桐油坪的第一天,村里的孩子来学校玩,二年级孩子大一些,和我们稍有距离感,学前班的孩子尤其是女孩,一下子就会贴到我们身上。其中有个叫张艺的五岁女孩,一边和我拉着家常,一边就把我当成了大树,爬上爬下的。这些孩子几乎都是在一、二岁以后就离开了父母,随祖辈们在农村生活。他们的祖辈有些普通话也不大会说,大多数还要去田间劳作,养猪、放牛,这样的劳作不仅是出于经济的原因,而是出于习惯。老人们很疼爱孙辈,但体力和经历都使得他们没有能力教养孩子们。我们支教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的目标,只能做到在一段时间内“陪伴”这些孩子,给予他们情感的、生活的陪伴,及知识的教育,而且这三者是合为一体的,是不可分割。
村小上午9点到下午4点上课,中间午休孩子们在学校吃营养餐。我们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彼此之间容易亲近并建立信任感。课下里,我给这些孩子们做了笔筒、钱包,定期还给他们写信。发钱包时,我会说,是不是可以把零花钱节省下来一、二元,积攒多了,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彩笔、书本及其他的东西了。给他们笔筒,是希望他们在家里有一个固定地做作业的桌子,放上笔筒、闹钟,先在形式上形成约束,尔后逐渐地培养自主的自习、管理时间的意识。写信这种方式起到的直接效果是,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被重视,被关爱。信的内容大多比较的“卡通”。比如,“辉利你长着一对可爱的大门牙,一笑就咧开嘴巴,鼻头抽起来,鼻翼边有两道深深的弧线,整个一个小松鼠的模样,……。”在不经意间,我会把他们个性上的优点,学习上的不足,希望做哪些改进,传达给他们,尽管他们自己还不能完全读懂全部的内容,但他们会接受并记住能理解的那一部分。
桐油坪的小学生 “留守儿童”并不一定是,如我们想象的那样贫困,缺衣少食,是不快乐的!他们大多比城市里的孩子快乐。没有学习成绩被等级化的压力,不用上各种各样的辅导班、技艺班。父辈们对他们没有学业的要求。他们甚至不知道上高中是什么样的概念。他们有大把大把时间玩耍。没有玩具,就自己制作。一次,二年级的张鑫磊做了一个纸风车,一时间二十多个孩子,在午休时,围着他从一楼坐到二楼的楼梯上,学做风车。孩子们举着自制的风车满院子跑。还有一次星期五大扫除,我让孩子们用抹布擦教室里的瓷砖,这些孩子居然把抹布当成了玩具。抹布也飞了起来。山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玩具,但他们的动手能力极强,想着点子制作玩具让自己开心。他们会把铁丝拧成一个圈,绑上常常的竹竿,网蜘蛛网,再用它捕捉树上的虫子;他们还会把倒下的树枝当做翘翘板,在上面摇摇晃晃,其乐无比;在水田里,几个孩子分工,有的挖沟壑,有的架桥粱,还有的用泥巴捏小人、种草,不一会一个小型的乡村排水沟就制作周全。上语文课时,有一篇课文叫“植物妈妈有办法”中的一句话“苍耳妈妈办法,她给孩子们穿上带刺的铠甲”,下课学生们就捧来了“苍耳”,还告诉我当地的苗语是怎么说(苗语的发音很奇特,我没有找到相应的汉语字)。什么瓢虫、蜗牛,他们在学校院子了小花坛里随手就能抓来一大把。孩子们带我们上山采野栗子、采野生蘑菇、野菊,还教会我把山芋糊上泥巴,放在柴火里烤着吃。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我常常会感到是我更需要他们,是他们让我找回了简单的快乐。
在桐油坪村小有个叫周幼琳小女孩,家离学校最远。第一次和她回家,小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要我看她家的苹果树,一会儿又说她家还有橘子树,还不忘记提醒我,老师你到我家地里拔些白菜吧。路上幼琳还告诉我,家里有奶奶,两个妹妹,妈妈离婚了,很长时间没见着,也从来没有妈妈的电话。走了半个多小时,其间有一段是山间羊肠小道,冷寂。大约50多分钟后到了她家,房子很多,是木质的老房子。她家是独居,周围没有人家。幼琳说,奶奶还在地里,待会就回来。小女孩回到家还是一个人。
幼琳是一个刚过五岁的小孩,有着这里孩子同样的简单和好性格。
第二天,幼琳来到学校见到我就躲着,问她,老师还能不能到你家去?她不说话。我说,老师没有看到你家的苹果树、橘子树,也没有拿白菜,没有在你家里吃饭,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她点点头。我说,不要不好意思,你带老师去你家,就已经很开心了。谢谢啦,幼琳。果然,幼琳笑了。后来,幼琳的奶奶来学校,带着一个三岁多,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女孩。她送来一大堆东西,一袋米,一大瓶油,还有一袋栗子,一大包白菜。
和我同来支教佳敏跟我谈起芭蕉坪学校学校一些学生的家里情况(芭蕉坪学校是镇上的完小,有一百多名学生)。在她那里,很多的孩子个子都没有灶台高,就自己一个人炒菜、煮饭,刷碗,甚至是修猪圈,放牛。有的孩子的爸爸去世了,有的孩子的妈妈是残疾,还有的父母离婚的好几次,另一个孩子的妈妈跟人跑了,还有个女孩是遗腹子。在城里人看来是“留守儿童”就已经很不幸了,他们小小的年纪还要承受的更多。
桐油坪的生活 人们的常识是,看自然界的颜色变化、温度的升降,感受四季的转换。我在桐油坪村是从夜间窗前的、拼命挤进来屋内的各色各样、大大小小的飞蛾、虫子,眼见着秋去冬来。最后留住在我屋内的是飞虫屎壳郎。它的体积并不轻盈,但每每都能从窗外的缝隙间钻进来,嗡嗡的,很让人讨厌。不过第二天,总会有三五只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的死壳郎躺在屋内的地上。见此景,会想起辛波斯卡的《俯视》里虫子的面相:“泥巴路上躺着一只死甲虫。/三对小脚小心翼翼地交迭于腹部。/不见死亡的乱象——只有整齐和秩序。/目睹此景的恐怖大大地减轻了,/哀伤没有感染性。/天空一片蔚蓝。”
忽然间这些飞虫不见了。深秋季节,大雨小雨接二连三。我的屋子里,朝西的一面墙湿透了,不是地掉下白粉,来的时候在露出的水泥墙面画的小人也开始掉色、脱落。不过天一晴,又可以在墙面上涂鸦了。山里的冬天还是很潮湿、冷寂的。
在桐油坪教书,自己买菜做饭。离我们最近的是谭溪和粱家谭,五天一个集市。去梁家谭,出门要走30多分钟的山路,再坐20多分钟的中巴车。去的时候还行,回来时,要提着菜走山路,就会有些吃力。往谭溪市场,可以搭当地的小货车,大约1个半小时的路程。2014年11月1日,第一次去谭溪赶集。早晨6点钟车子就到了村头的公路上,司机打电话说(这里坐车要提前预约),车子到路口了,怎不见你来?我摸着黑、撑着伞,走过一段泥泞的土路,赶到。车子的前面已经坐了五个人,还有两个妇女怀里抱着幼儿。爬上后面的货车厢,也是满满的,老人妇女小孩。勉强站稳,可没有抓牢的地方。车的后面还挂着五个人。
车子开了起来,上坡下坡,左突右拐,朦胧的黑,雨细细地下,车灯随着山路绵延、流转。真是让人真是提着心吊着胆!大约50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山高处,天亮了,透过人缝的间隙望去,咦,下雪了!屋檐树梢薄薄的、白茫茫的一片。身边的村民们一直大声说着话,对周围的一切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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