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僵硬机械的画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从女儿新交的朋友的母亲那里听说了一件事,这件事让我非常震撼。那位母亲把我带到了他们刚搬进去的一座老农舍,还给我看了一个来自南美的小伙子约瑟的房间。一年前,约瑟刚结束在南美的实习。我们是在农民邻居会上认识他的。他才17岁,性格开朗、有趣,一看就是个有活力的人。我们跟他聊起他的家乡、他的职业前景,还有两种文化下他自己以及家人的生活;我们还谈到他未来的打算和愿望。跟约瑟交谈让人非常舒服和自在。莎拉还和他踢了足球。后来实习期满不久,约瑟就回国了。
现在,我去串门的时候听说约瑟在家乡自杀了。他在农舍住过的房间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墙上挂着一幅他自己画的画,令我很受触动,但别人似乎对它不感兴趣,于是我请求把这幅画带回去。
和我记忆中那个热爱生活阳光灿烂的约瑟相反,这幅画给我的印象是呆板的,毫无生气的:被一分为二的两块草地,原野,树木,一潭湖水,还有一条寂寞的小径越走越窄(见上图1)。画面的构图时经过作者精心思考后有意安排的,图中内容的组合很僵硬,形式很机械。
蒂丽奥认为,僵硬和机械的形象通常会出现在性格内向的年轻人或成年人的绘画中,是他们回避现实的反映。这个现实可能正受到威胁或需要克服。
这幅画的布局引起了我的兴趣:画面右半侧有一潭湖水,里面长着蔓生植物和水草。这潭湖水体现了“无意识”,即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却又不为人所知的纠缠和故事。水边生物只有仔细观察才看得到。一条街从画面左侧下方缓缓地伸向左侧上方,在树丛后面消失了。
在这条路上有一个行者,拉车的牲口看上去很疲倦。马车上有一个陷入沉思的幽灵般的形象,似乎也要消失在画面的左侧上方。
莎拉的脑子里总是不断的想着约瑟死时的场景,可是当时我对这些细节却一无所知。
噩耗传来之后没几天,莎拉就向我要去了约瑟的画。那幅画“不知怎么的”让她很喜欢,现在她也要画点东西了!她开始重画那些树,虽然形态一样,但没有那么紧凑,颜色也更浅一些。她画的第二部分是湖水,莎拉的湖水更深一些,结果画面的上半部分留下了很大一片空白。
从此刻起,她要创作的已经不再是约瑟画的翻版,而是她自己的画了。在湖面上方空白的地方,她画了一匹马。这匹马骄傲的昂着头,马背上的她拽着缰绳。这是一幅走向未来的画(运动方向向右)。约瑟画中在树丛后消失的路,在莎拉的画里根本不用画出来。取而代之的是马和骑手在辽阔的草地上奔走。被约瑟活生生分开的原野在莎拉笔下是一个整体(见下图2)。
图2 生动活泼的画
莎拉一边画画一边说:“我要这样画!”她在画纸上思考令她震惊的消息。她开辟这自己未来的道路,骑着一匹结实的马,手里握着缰绳。她来指引方向!这个7岁的小女孩在画中表达的意境是有方向但没有死板的限制,自己有无尽的可能去选择方向。
这个孩子没有放开马的缰绳,也没有被动的坐在马车里沿着预设的路走下去。她可以安稳的高坐在马鞍上,选择任何一条看不见的道路;作为骑手的莎拉也不受画面上小径的限制。在选择另一种解决方法的过程中,莎拉尝试着积极地在画面上转变事态。莎拉以这种方式悼念约瑟之死。
几个月以后,我才知道,约瑟一家由于他外公的自杀而蒙上了一层阴影。据说他的外婆成了政治事件的牺牲品,具体的情况至今也不清楚。本着“往事再提无益”的原则,大人们没有把这些往事告诉孩子。
约瑟生活在德国的母亲简单给我讲过,约瑟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总是面临生活危机。他很早就发现母亲的生活有“见不得光的一面”,他非常想弄清楚。12岁的时候,约瑟知道了真相,那时他就流露出了自杀的念头。这种想法在他后来的生活中不断的表现出来。在他18岁回到家乡以后,他按照母亲的提示在一个专职治疗师的亲戚那里接受治疗,因为他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
约瑟在成年之际的生活境况,我们尚不清楚。他的家庭破裂了,他总是陷入阶段性的抑郁思想中。可能他觉得失去根基,无家可归,没有依靠,处在世界的边缘。当他再次回到儿时和祖辈们生活过的地方时,他终于按照计划已久的想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故事节选自[德]罗泽·弗莱克-班格尔特的书《孩子的画告诉我们什么—儿童画与儿童心理解读》。 欢迎关注天使支教相关公共微信平台,参与相关话题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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