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还是喜欢 在一个偏远的教学点靠自己来维持一种学习的氛围,那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因为没有了能依靠的同事,更没有了我们能信赖的权威。在一个教学点里,我们会比平时更想要一个权威。但我们也要发现:唯一的办法是自己来作为这个权威。到我们发现:学生并不想要一个完美的课堂、而是想要我们对他们的关注时,我们就更容易地去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更直接的接触到孩子的心。 如果我们希望别人看到我们在做的事情,甚至希望外面的与当地无关的人看到,我们所做的就不是为了我们的学生,而是为了外面的人或在外面人面前的面子。这样的话,我们面对我们的学生就不可能是真实的,我们对学生说的和做的就不是我们想给他们说的,而是给别人看的。学生会感觉到我们的不真实,他们自然就会产生一种无意中排斥或者反抗的心态,使得我们的工作做不下去,又使得我们进入那种仅仅是在坚持的状态。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给自己说“我应该做到这些,否则我这个人对社会没有用”,我们没有必要逼迫自己做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事。这也不真实。这还不如我们只去服从领导的安排,或者仅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学生感受到我们的喜欢,让他们也跟着我们喜欢,所以接受。如果我们的愿望和行为来自于我们面前的学生,如果我们是因为喜欢跟他们做事才做事,我们就不会进入那种逼迫自己、需要坚持的状态,不会感到苦,不会以为自己在牺牲什么,也不会给学生说不来自于心里的话。反而我们会从学生那里获得永久的青春和力量。所以,除了我们面前的学生之外,什么都不适合作为我们做事情的动机、根据和动力。 坚持是一种难受又没有动力的状态。坚持不可能是长久的。学生也不可能与一个仅仅在坚持的老师合作,因为在这个老师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他们合作的力量。能帮助我们的,是对世界上的发生的事情和时代变化背后存在某精神力量的了解。这种理解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责任感。但老师的责任感本身还不能给学生带来合作的力量。只有让这些理解变成我们的生活,让它进入我们与学生的创作之后,这些因为喜欢所以共同追求的创作工作才会给学生带来合作的力量,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行动的力量。而且这种发生是非常舒服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进入了疲惫的阶段,如果盼望着自己工作的结束,那可能是因为我们进入了模式化的工作方式。在这时能帮助我们的,是跟学生共同进行的长久的创作,来创作我们与学生能归属的自己的世界,因为它会使得我们每一天都在盼望着第二天的继续。 在农村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的整个生活习惯和这个习惯所基于的对生活的感受都会转变。根据在农村产生的不同于城市的感受方式,我们对农村的理解也产生了。但在我们脱离了山区环境的情况下,我们又无法回忆和感受山区里的生活状态。在城市的时候,我们无法再想象农村的真正需要。所以,在农村之外去讨论农村,这只能变成理论。农村需要的是行为,留守儿童需要的是我们这些人。所有在城市为农村做的事情只能像一个计划一样在城市人的头里存在。 帮城市人很容易,帮农民却很难。比如说钱:大家都知道,送来的钱会引起依赖性。如果我们希望送来的钱不仅带来物质,也带来文化和精神涵义,我们就会避免起到反作用。所以,我们最愿意的可能是出钱来印刷一些有关资料,给城市人介绍我们在农村的经历。但我们在农村的生活费往往是农村学生的家庭提供的,学生从家里拿各种各样的东西给我们吃。但印刷的资料又是送给谁的呢?农民拿不到也想不到去看这样的资料,而城市人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和会议,很容易拿到送给他们的免费资料。结果,村里的学生帮助我们提供资料给城市人。这都发生得很自然。但相反的资助却是很难。如果要避免反作用,几乎是做不到的。我们能送的只有我们自己。 《农村支教指南》——全文完 “天使支教”乡村支教志愿者专用培训教材,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 |